李家花园内珍稀花木遍布，假山亭栏林立,是典型的花园大宅。
撰文/本报记者储文静
房价又涨了。这是中国的大事，过去、现在都是。
老百姓的日子，靠房子撑着。民国时期，房价也上过天。抗战前的上海，沦陷后的北京，1930年的广州，房价都疯涨过。
长沙的房价，除了新中国成立前夕，跟着全国猛涨了一阵子，总体来说，表现一直不突出。
那时的长沙市民，对房价问题并不热心。靠着租房子过日子，房价不过是“别人家的事”。房价，是富二代官二代才有资格关心的问题。原来，聊房价也曾代表一种身份。
1930年李家花园
每平米收买价4.3元，能买49斤上等米
1930年的长沙花园别墅什么价?
长沙柑子园有个著名的李家花园，这是清末两江总督李星沅的私家园林。1849年，李星沅因为姑息下属被连降四级，李星沅索性称病不干了，开缺回籍，在柑子园盖自己的花园别墅。花园盖得很漂亮，珍稀花木，假山亭栏，颇有情趣，李星沅打算在此养老。此前，李星沅在柑子园附近已筑芋园，离柑子园口仅几十米远，很可能李家花园就是芋园的延扩。
1930年，近百年的李家花园已经衰败。1月11日，湖南《大公报》刊登文章，《李家花园省府核定收买价格》。报道称，政府打算收买李家花园建公园。经过省建设厅的多次核算，价格已经确定，花园685方丈(一方丈等于11.11平方米，约7610平方米)，核价2.8万元;浏正街李家房屋，109方丈(约1210平方米)，价格9810元;园内旧有碑刻山石，由李家捐与政府，政府给予补偿1000元(估计约值4000元)，再加上其他补偿，总共给予45108元。房屋加上花园，共8820平方米，要是不算其他补偿，每平米给予价格仅约4.3元。要是把补偿全部算进来，每平米也才约5.1元。
4.3元在1930年的购买力如何?据湖南《大公报》报道，1930年1月份米价，上等米为每石十元六角(一石为120斤)，每斤约为0.088元。也就是说，李家的花园别墅，每平米房价只能买到约49斤大米。现在长沙独栋别墅每平米已达万元以上，部分可达三四万元，李家的近万平米大宅，如果放到现在总价只怕要上亿元，核算成大米嘛……按照市价4元/斤计算(为了与民国上等米匹配，我们选择了普通米价的上限)，每平米至少可买2500斤大米。
即使考虑到政府补偿与市场价格有一定的差距，当时的李家花园别墅仍是“白菜价”。
后来李家花园变成公园了吗?1936年《长沙市指南》载：民国时李家花园“园景荒芜殆尽，政府原有收买作为地方公园之意，今已为高等法院临时院址。”
1938年宝南街
每平米10.66元，可买128斤米
民国长沙的花园别墅不值钱，那么普通住宅呢?
长沙市档案馆藏有一份房屋买卖契据。这份案卷号1-1-62的档案，记录了1938年长沙的一桩房屋买卖。
1938年，左宗恕堂将位于宝南街的一栋房产卖了，买家是易荫馀堂和罗积福堂。读者可能有点纳闷，左宗恕堂、易荫馀堂和罗积福堂是什么。其实这三个名字都是堂号。说起来有趣，从宋代开始，名门望族都有堂号，堂号拣好听的起，并在堂号前面加姓氏。民国时候，堂号仍然流行，在买卖房产的时候，人们习惯于用堂号，特别是一些社会名流，更喜欢用堂号，不愿意用真名。
左家这栋房子，面积40方丈55方尺(约450平方米)，售价为法币4800元，每平方米只合10.66元。那10.66元法币在1938年能买点什么?我们还是用米价来对照。当时，湖南的米价大约为每石10元(每斤约为0.083元)，那么宝南街的这栋房子每平米的价钱可以买128斤大米，价格也相当便宜。
不过新中国成立前夕，房地产市场是另外一种光景：法币贬值，物价飞涨，房价翻着跟斗往上涨。上海一套非常普通的房子，在市面上的售价都高达几百根金条。《时间线》栏目曾报道，由于严重的通货膨胀，那时候长沙人买房要用大米或者金条。
不爱买房爱租房长沙人为何这样过日子
民国长沙房价不高，可是老百姓过得并不舒坦。
邹欠白编著的《长沙市指南》写到，据1933年3月份的调查，长沙人口已经达到38万5545人。就普通小家庭而论，月入20元，租赁两间小房需要5元，6元钱买米一石，还是次等米，加上日常伙食杂用，普通应酬也非10元不可，服饰还不包括在内。邹欠白不禁慨叹，省会之大，居而不易。
居住在长沙是件困难的事情，其原因不外是人口如是之众，房租高昂。长沙房租一般以房屋之大小，地段之繁静为参考。从地段上来看，东北两区房租较廉，西南两区房租较昂。
那时候，长沙市民除少数有自营房屋以外，大部分人都租房住。为什么不买房?因为长沙房价虽然不贵，但对于月入20元的家庭来说，除了日常开销，很难有积蓄买房。而且民国房屋买卖税费很高。1938年左家房屋买卖契据上面，左上方盖有长沙市政府地政局的收件编号印戳，还盖有认捐教育金收讫的印戳，说明本笔交易不仅有契税，而且还有“教育附加费”。1917年，财政部修改契税税率为6%，之后一直变化不大。除了契税还有如教育税、地方教员费、地方教育费、参事会经费等等，七七八八加起来，能占到房款的10%还要多。
现在年轻人租两年房子，最后总要有自己的房子心里才踏实。民国时社会风气则不是这样，“你想让人看得起，不必要买房，但是一定得租一所像样的房子，以及雇几个像样的保姆;如果你的住所很狭窄，你的衣食起居没有仆人侍候，即使你有几十套房子，你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土鳖。”
既然大部分长沙人都租房子住，拥有住房的是哪些人呢?长沙历史研究者任大猛曾写过，这些人以晚清湘军崛起后而形成的“富二代”、“官二代”居多，他们守着“祖业”，不愿意出卖、以免玷污家风，而宁愿对外出租;除此之外，也有经商的发了财，在城中购房或建房。
看看，有房的我们过的是过去富二代、官二代的日子呢。
参考资料：
《民国长沙市指南》(1934年)编著邹欠白
《名人与长沙风景》撰稿陈先枢
《民国房地产战争》作者李开周
湖南大公报(光碟)湖南电子音像出版社
顾问：陈先枢(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