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战役塔山阻击战:四野血战六天六夜阻击“东进兵团”

发布时间:2016-10-25作者:27资讯网来源:www.27zixun.com阅读数: 当前位置:首页 > 红史 > 抗日战争 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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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阻击战,是锦州战役重要组成部分。我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四纵队(即现在的四十一军)全体指战员,以钢铁意志,灵活战术,浴血奋战六昼夜,使驰援锦州的敌人在我阵地前尸横遍野,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创造了光荣的战绩。

我因病在海滨疗养。回忆塔山战斗时的情景,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事迹,历历在目。推窗远望,茫茫黄海,白浪滔天。激动的心情,犹如汹涌的波涛。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是用多少烈士的鲜血换来的啊!谨作此文,敬献给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塔山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将士们。

宏图大略高手妙棋

一九四八年八月,解放战争第三年,军事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审时度势,通观全局,确认战略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决定把战略决战的方向,首先指向东北蒋军卫立煌集团。当时东北战场的形势,对我非常有利。敌军主力四十八万,在我沉重打击下,主要龟缩于长春、沈阳、锦州三座孤城。地区狭小,没有回旋的余地;补给困难,有的靠空投接济维持。长春敌军为我久困,难逃覆灭的命运;是撤还是守,蒋介石举棋未定,处在无计可施、被动挨打的局面。东北我军主力已有七十多万,加上地方军三十万,是百万大军,数量上已占绝对优势;在武器装备上,由于缴获日寇的枪炮弹药和国民党的美械装备,火力加强,弹药充足;部队又经过近半年的以阶级教育为中心的新式整军运动和战术技术训练,战斗力空前提高;广大解放区,业已连成一片;土地改革已经完成,后方更加巩固;翻身农民踊跃参军、支前,兵源雄厚,给养充足,具备了各个歼灭敌重兵集团于东北地区的客观条件。党中央、毛泽东同志把战略决战的第一个战役指向东北,就把初战的胜利放在了稳妥可靠的基础上。

长春、沈阳、锦州三坨敌人,先打哪一坨有利于战役的发展,有利于全歼东北敌军,这是战役指导的关键性问题。毛泽东同志的命令是:先打锦州,关上大门,就地歼灭东北蒋军,不使一兵一卒逃进关内。

先打锦州,这是毛泽东同志全局在胸投下的一着绝妙好棋。东北蒋军,从北到南,是长、沈、锦三点一字排列。如果先打长春,沈阳、锦州的敌人就会决策向关内逃跑,这无异是“赶蛇归洞”,而且,我伤亡必大,需要补充训练,旷日持久。蒋介石本来就有战略收缩的企图,想把东北蒋军撤进关内,加强华中的防御,只是迫于时局,没有下最后的决心。一打长春,一旦敌重兵集团逃向关内,猥集华北华中,就会影响全国战局。锦州是东北通向关内的咽喉。打下锦州,就会造成“关门打狗”之势。而且先打锦州,可吸引长、沈之敌来援,便于我转移兵力,在运动中将卫立煌集团全军歼灭。所以说辽沈战役的主要方向首先指向锦州,最有利于战役的发展和全国战局的发展,是毛泽东同志的英明决策,是十分厉害的一着。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战略决战的关键时刻,我们党内也是有激烈斗争的。身为东北野战军司令员的林彪,胸无全局,鼠目寸光,看不到战略决战的时机已见成熟,极力反对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制定的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他站在右倾机会主义立场上,畏首畏尾,犹豫彷徨,迟迟不愿南下北宁线作战。

毛泽东同志对林彪的错误进行了多次严肃的批评。坚持毛泽东思想和路线的政治委员罗荣桓同志,对林彪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林彪不但不检讨错误,反而攻击罗荣桓同志说:“你高明,将来你了不起!”一直到一九四八年七月下旬,在毛泽东同志一再批评下,在罗荣桓同志积极斗争下,他才不得不放弃攻打长春的错误主张,表示“愿意”执行南下作战的方针。

林彪口头上虽然表示愿意南下作战,但却畏敌如虎。他一再要求华北部队派兵围攻大同,以分散傅作义的兵力;无理地提出东北主力行动时间要以华北部队行动的迟早来决定,并以久雨不晴、全军无雨具、粮食补给困难等等作为借口,拖延时日,实际上仍按兵不动。毛泽东同志严厉地批评林彪,令林彪迅速开始南下行动,务必抓住东北敌人,不使撤入关内,强调指出:“如敌人从东北大量向华中转移,则对华中作战极为不利。”毛泽东同志在《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中,又详尽地分析了全国战局,再次催促林彪迅速南下北宁线:“你们现在就应该准备使用主力于该线,而置长春、沈阳两敌不顾,并准备在打锦州时歼灭可能由长、沈援锦之敌。”号召东北军民确立打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的决心,在卫立煌全军来援的时候敢于同他作战,并将其就地歼灭。在毛泽东同志一再批评催促下,林彪拖延了三个多月,才不得不于九月上旬移兵南下,部署攻锦州。所以,毛泽东同志感叹地说:“战锦方为大问题!”

如梦初醒仓皇督师

国民党反动头子蒋介石阴险狡诈,而又愚蠢透顶。他老以为东北我军下一个攻势,一定会指向长春。因为长春十几万人马,被久困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将无计谋,兵无斗志,已是“死棋”。他万万没有料到,我军竟敢舍近求远,舍弱趋强,在他的侧背长驱直进,到他固若金汤的锦州来动刀动枪。待我大军云集辽西,兵临城下,这个愚蠢的家伙才如梦初醒,惊呼:大事不好!锦州一失,后退无路,东北五十万精锐,后果不堪设想!这个独夫民贼,犹如丧家之犬,惊慌万状,急急忙忙从南京飞到北平,又从北平飞到沈阳,召集一班文臣武将,谋划对策。

原来在八月南京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曾“钦定”一个作战方针,叫做“撤退东北,确保华中,坚持沈阳至十月底,以观时局发展,原则上不放弃沈阳,同时也作撤退准备”。企图尽量延长坚守东北几个孤立要点的时间,牵制我东北大军,使之不能入关作战。同时又准备撤往华中,加强华中防御,以苟延残喘。这时,一贯过高估计自己力量、过低估计人民力量的蒋介石,一看我主力千里南下,集结锦州,忽然异想天开,妄想孤注一掷,组织精锐兵团,东西对进,夹击我军于锦州城下,“来一个歼灭性打击”,逃脱其被歼命运,改善其战场态势。

他飞到沈阳,严令卫立煌以十二个师的兵力,组成“西进兵团”,由廖耀湘统领,出辽西直插锦州。他又从天津乘坐七千吨的“重庆号”巡洋舰赶到葫芦岛,调兵遣将,组织“东进兵团”,出锦西驰援锦州。蒋介石亲自出马,狗奴才前呼后拥。空军司令周至柔亲自指挥空军,海军司令桂永清亲自指挥兵舰,配合十一个师(包括后来从山东调来的二一一师和一○三师)的陆上进攻,妄图一举打过塔山,同锦州敌人会师城下。三军司令亲自披挂,陆海空军配合,好不威风!蒋介石自恃兵力雄厚,锦西离锦州又近在咫尺,召集营以上军官讲话打气说:“我们此次集中美械装备优势部队,兼有大量空军助战和海军协同,迅速打到锦州,不成问题!”讲话后又同全体营以上军官一起照相,同一部分要职军官分别合影,以示恩宠信任,又对麾下将领严词训令:“这一次战斗胜败,关系整个东北存亡之关键,各级长官要亲临前线指挥。这次再要搞不好,我要杀你们的头!”于是三军整肃,浩浩荡荡,杀奔锦州而来。

回师塔山严阵以待

辽沈战役一揭幕,我四纵队便奉命从鞍山、台安地区出发,直插北宁线。一连几天急行军,以神速迅猛的动作,于九月十五日协同九纵,突然包围了锦北重镇义县。随后奉命将攻城任务移交给三纵、二纵和炮纵一部,旋即挥师南下,首战月亮山,再战砬子山,连战皆捷,一刀斩断兴(城)、锦(西)、葫(芦岛)敌之联系枢纽;又以两小时攻克兴城,切断关内同锦州的铁路交通。这时,兄弟部队先后赶到锦州附近,迅即形成重兵包围锦州的态势。与此同时,为了配合东北部队的这一行动,华北部队和冀察热辽部队,在打下昌夷城后,华北部队西进,冀察热辽部队出山海关,打下绥中,又继续东进,掐断北宁线,以实现毛泽东同志“切断华北与东北敌人联系”的部署。

“瓮中的鳖,网中的鱼,范汉杰跑不了啦!”指战员兴高采烈,磨拳擦掌,纷纷要求参加锦州攻坚。

早在一九四七年十月十三日,毛泽东同志就给林彪打了招呼:“攻克吉林后,应将主攻方向转至北宁、平绥两线。”林彪竟回电说;“锦州方向无仗可打。”一九四八年二月七日,毛泽东同志又电示林彪,强调控制北宁线的极端重要性,指出“对我军战略利益来说是以封闭蒋军在东北加以各个歼灭为有利”,但林彪怕主力南下,受东北、华北敌人的夹击,怕千里劳师,补给困难,继续反对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方针,提出将主力留在北线,攻打长春,并狂妄地说,这是“对作战的根本意见,其他意见亦曾加以考虑,均认为不甚适宜”,拒不执行毛泽东同志的英明决策,把主力摆在长春、四平一线,对长春一会儿要打,一会儿要围,举棋不定,徘徊数月,无所作为。

十月四日,我纵正在兴城附近,利用战斗间隙,开全纵二届士兵代表大会,总结战斗经验,表扬功臣模范。全体指战员战斗情绪旺盛,引亢高歌,准备向绥中前进,直逼山海关。忽然,机要人员匆匆送来一份急电。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回师,在塔山、高桥地区布防,与十一纵及热河独四师、独六师统归二兵团指挥,阻击锦西、葫芦岛驰援锦州的敌人。要求我们坚守阵地,争取一周至十天的时间,掩护主力肃清锦州外围之敌,攻克锦州,全歼守敌。

任务突然转换,我们毫无思想准备。当即召开纵队常委会,研究上经意图和命令中的各项要求。参谋人员迅速摆开地图,纵队几位负责同志围拢上来。司令员吴克华同志指点塔山、高桥一带,用红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圈。我移目望去,只见锦西、锦州两座重镇南北相对,塔山堡就虎踞在中间,张着嘴巴,衔着由锦西北上锦州的公路和铁路。塔山堡,好一个两锦的咽喉!

“只要我们守住塔山,挡住援锦敌人的去路,锦州的敌人就没有指望啦!”我默默地思考着上级的意图和我纵的任务。

塔山这个地方,七、八天以前我纵一部曾一度占领过。“那时候要是立即构筑工事,准备阻援,工事可以修得很坚固,指战员可以少流血牺牲。多好一个机会,白白失去了,真可惜!”虽然说兵无常势,我还是遗憾地这样想。直到二十多年以后批林整风,才弄清楚了:原来,东北野战军主力南下以后,林彪仍然一直不敢打锦州,怕锦州敌人兵力雄厚,设防坚固,打不下来。他对抗毛泽东同志关于集中主力坚决攻克锦州的战略指导方针,先是提出主力攻打承德,后又提出攻克义县、兴城等地后转攻山海关,就是不敢打锦州。同时,他根本没有估计到葫芦岛方向会有敌重兵增援锦州,所以下令我军撤出塔山,向绥中、山海关方向攻击前进。敌“东进兵团”业已蠢动,又将我箭在弦上的攻击部队急忙调回任塔山阻援。林彪在指挥上,确实错误百出。他对南下作战没有信心,一直处于动摇状态之中。大军已经南下,而他的指挥所却滞留在哈尔滨南一百二十华里的双城。辽沈战役已经拉开了序幕,他还没有坚决打下锦州的决心;直到攻锦部署完成,还在犹豫动摇之中,怕锦州守敌强,我们攻不动;怕敌人援兵多,我们阻不住。当我军扫荡锦州外围,连日激战之际,他的指挥所仍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双城不动。被毛泽东同志连电批评督促,到十月四日,才把指挥所前移到阜新。当他获知葫芦岛敌重兵集结,即将增援锦州的时候,更是惊慌失措。在我军已兵围锦州的情况下,他竟然又提出所谓回师打长春的“建议”,被毛泽东同志严词驳斥,批评制止。毛泽东同志并具体指示了阻援部署方法:如葫芦岛、锦西援锦之敌进得较慢,“则你们应准备以总预备队加入四纵、十一纵方面歼灭该敌一部,首先停止该敌之前进”,又一次纠正了林彪的右倾动摇。林彪畏惧、动摇、迟缓,用兵必然错乱无章。塔山之战,如果我们早些进入阵地设防,后来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而且仅先敌发起进攻两三天占领塔山,差一点失去战机,情景是多么危险啊!可是林彪却贪天之功为己功,把辽沈战役的胜利写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其卑鄙无耻,实为罕见!

已是深秋季节。屋外,西风卷着落叶,满地翻滚。屋里,我们满怀战斗激情,紧急研究了上级意图,定下了初步决心。一面决定到十二师传达命令,叫他们星夜出发,以神速秘密的动作,占领塔山一线,掩护纵队主力进入防御地区;一面告十师、十一师的领导干部,受领任务。那时,参谋长李福泽同志具体布置调兵遣将的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兄弟部队打锦州,缴枪缴炮,咱们是轮不上啦!”

“上半年新式整军,倒了苦水,挖了苦根,盼望着痛痛快快大杀一场,立功报仇,这回盼不到啦!”

“老伙计,进攻战油水大,防御战伤亡多,缴获少,挨打憋气呀!”

“拿主力部队打防御,杀小鸡用宰牛的刀,不上算!”

战斗任务一下达,只想攻坚、不愿阻援打防御战的思想,在少数干部、战士中很快反映出来了。四纵这个部队,有朝气,比较长于进攻。它的老底子,是抗战初期以一一五师先后派去的两批老红军为骨干组成的胶东天福山起义的游击队,曾纵横胶东,以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打得日本鬼子胆战心惊。“八·一五”日寇投降以后,又奉命横渡渤海,挺进东北。一九四六年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四纵队转战长白山下、辽河两岸,以无坚不摧的攻击精神,歼灭敌人大量有生力量,和兄弟部队一道,解放了辽东广大地区。在刚刚结束的新式整军运动中,又专门学习了“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攻坚的战术、技术和战斗指挥水平进一步提高。这回,正当四纵乘胜南下,直趋山海关,准备在攻打锦州战役中大显一番身手的时候,突然被调回塔山打援,他们思想上一时是转不过弯子来。

在纵队党委会上,吴克华同志对我说:“政委啊,任务再艰巨,也要坚决完成,可是部队要求攻城的呼声正高,这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做好思想工作可是当务之急啊!”

“对呀!这次守塔山,敌情严重,任务重大,虽然保卫本溪时打过一次防御战,但是这样大规模的防御战,在我们纵队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当前首要的是搞好政治动员,打通思想。现在从上到下,求战情绪很高,战斗意志很旺。只要我们把塔山阻击战的重要性、艰巨性讲清楚,思想问题也不难解决。”我满怀信心地说。我们当即商定,从师以上干部会议着手,在全纵迅速展开深入的战斗动员。

师以上干部会议,开得十分紧凑。吴克华司令员传达了上级的命令、纵队的决心和部署。针对部队的思想问题,我们特别强调了搞好政治动员,使全体同志充分认识:一、塔山阻击战,具有重大意义。能不能全歼东北敌人,关键在于能不能打下锦州。锦州能不能攻克,关键又在于塔山,就看我们能不能把援锦之敌堵住,为攻锦部队争取时间,扫清外围,做好准备,一举攻克。要树立坚强的全局观念,以局部服从全局。我们这一仗,不以俘获多少来计算胜利,只要守住塔山,保障主力攻下锦州,不论付出多大牺牲,都是我们的胜利。二、塔山阻击战,必将是一场十分激烈、十分残酷的争夺战,绝不比攻城任务轻松,而是更加艰巨。敌人为解锦州之围,必将依仗其优势兵力和现代化装备,猛烈进攻。我们必须死守阵地,一步不退。要准备打硬仗、打恶仗,几天几夜不睡觉,苦熬苦斗,硬打硬拚,叫敌人在我阵地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塔山阻击战,胜利一定是我们的。锦州敌人已陷入我军重围,败局已定。援锦之敌表面上气势汹汹,实际上在整个战局失败的形势下,内部矛盾重重,士气低落。只要我们万众一心,死守阵地,敌人只能在我铜墙铁壁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以失败而告终。最后,我特别强调:这次任务,非比寻常。叫我们守塔山,是党的信任。我们都是有十年、二十年党龄的党员,绝不能辜负党的期望。守不住,对不起党,也绝不允许!各级要开好政工会,迅速把上级指示和纵队的任务传达到全体指战员,打好这一仗,为人民立功!会议结束时,各师干部心情激动,纷纷要求承担最艰巨的战斗任务,保证实现纵队的决心。

会后,我又私下对吴克华同志说:我们都是近二十年党龄的人,这一仗是关键的一仗,一定要打好,否则,对不住党的培养和委托。克华同志坚决表示同意这种想法。

十月六日,纵队率主力出发。任务一传达,道理一讲明,部队十分兴奋,大步流星,兼程赶路。纵队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欧阳文同志,具体负责组织实施战斗动员工作。他经验丰富,作风细致,工作搞得十分活跃。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的同志们紧张地部署自己的工作。师、团政委,政治机关的科长、干事,连队指导员,一边行军,一边了解情况,做深入的战前思想动员。一会儿同战士谈心,一会儿向党员布置工作,一会儿替战士扛枪背背包,一会儿进行行军鼓动。

“打好塔山阻击战,保障主力攻下锦州城!”

“是英雄是好汉,阻击战中比比看!”

激动人心的战斗口号,不时在队列中响起。宣传队的同志们也在途中唱歌、说快板、喊口号,鼓舞着战士们飞快前进。

十月六日晚和七日夜,部队分别进入指定位置,立即紧张地勘察地形,昼夜不停地抢修工事。全纵上下,人人明白:争取时间就是胜利。指战员不顾行军的疲劳,争分夺秒,筑掩体,掘战壕。第二线的部队,从首长到机关、连队,一齐动手,帮助第一线部队抢修工事。秋风劲吹,寒气侵人,部队身着单衣,仍干得满头大汗。当地的老百姓闻讯纷纷赶来,男女老少一齐上阵,挖的挖,抬的抬,全力协助子弟兵,极大地教育和鼓舞了部队。指战员干劲倍增,合力把几百斤重的铁轨,抬起来就走;百十斤重的枕木,扛起来就跑,每趟往返六、七里,一夜扛十趟八趟。十二师政委潘受才,一贯模范带头,处处为人师表。他同三十四团焦玉山团长、江民风政委等一起,带头抬铁轨、扛枕木,干得满身汗水。全军上下,一个信念:筑成打不烂、攻不动的堡垒,叫敌人有来无回!

八日晨,吴司令员和我们纵队几个负责同志,率干部察看前沿地形。我们的前沿一线阵地,东临渤海,西依虹螺山,正面宽十二公里。我阵地距锦西敌人前沿远的不过一千米,最近的只有几十米,距锦州敌人也不过三十里。南面大小东山、影壁山一带高地,敌人筑有坚固工事,配置着各种火炮,居高临下,以火力瞰制着我塔山一线。塔山堡是个小火车站,塔山堡至纵深高桥,均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只能依托村落、小高地和隘口进行防御。而我们面临的敌人,是蒋介石亲自督战的九个师,除两个师外,都是蒋的嫡系,建军较早,装备精良,战斗力较强。尤其号称“赵子龙师”的华北独九十五师,更是敌人的王牌,自吹“没有丢过一挺机枪”,作战野蛮骠悍,战斗力尤强。敌人不仅兵力三倍于我,而且有空军、海军的支援配合。很明显,我纵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同时,由于林彪未曾估计到东北解放战争中还会有局部的相当规模的阵地防御战,在上半年整训期间,林彪只叫部队学攻坚,不叫学防御,所以全纵从上到下,都缺乏大规模阵地防御战的经验。这样,在严重的敌情和不利的地形之外,又增加了我们一项困难。

困难难不倒英雄汉。“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我同吴司令员商量,认为必须充分发扬军事民主,依靠群众智慧完成守备任务。当天下午,召开了纵队党委扩大会,团以上干部参加,群策群力,献计献策,大论战法。很有见地的见解,不断发表出来。吴司令员和我静静地听着大家的发言,不时提出问题,启发大家深入思考,力求把作战方案搞得更加完善。经过对敌情、地形、我情的详尽分析,一致认为:敌人的主攻方向,很可能是沿塔山堡直接向高桥方向进攻,或者沿刘家屯向白台山方向进攻,打下制高点,形成翼侧屏障,进而夺取塔山、高桥,开放公路,直迫锦州。无论敌人从哪里主攻,其目的都是夺取塔山、高桥,打通交通线,以便大部队北上增援锦州。敌人援锦心切,其战术特点必然是依仗优势兵力和炮火,组织集团冲锋,反复冲杀夺路。根据这种情况,我必须正确选择要点,组织严密火网,以精兵坚守要点,保持强大的预备队,用反复的反冲击打垮敌人一次一次的冲锋,把敌人大量消灭在我阵地前沿。在集中正确意见的基础上,吴司令员做了总结,决定以十二师全部和十一师三十二团展开于正面;以部分兵力重点守备塔山堡、塔山桥、白台山等第一线的几个战术要点;以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的兵力作为第二梯队,保持强大的后劲,用于支援第一梯队和反冲击。十师和十一师三十一团、三十三团,按纵深梯次隐蔽配置在第一线部队侧后,作为纵队的预备队。吴司令员布置完毕,征询我的意见。我站起来说:“我们这回是死守!不惜一切代价,以鲜血和生命,死守到底,一步不退!敌人打到营部,营部就是第一线;打到团部,团部就是第一线;打到师部,师部就是第一线;打到我们纵队队部,纵队部就是第一线!总之,敌人打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第一线!后边就是锦州,往后没有我们的地方。各级领导,就是天塌下来,一步也不能退。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打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坚决完成任务!大家回去以后,要把这次作战的意义和纵队党委的决心向全体同志讲透,把纵队党委的决心变成每一个指战员的决心,真正是万众一心,坚守阵地,保障主力拿下锦州!”

纵队党委扩大会议结束以后,我同纵队几位负责同志商定,又召开了党员代表大会、阵前二届士兵代表大会。向基层党员、战士作直接的深入的动员,并发布了《告全纵队共产党员的信》、《告全纵队指战员书》。在各分队代表参加的士兵代表大会上,纵队负责同志庄严地表示了决心,并特制“英勇顽强”、“守如泰山”等奖旗,号召开展杀敌立功和夺旗竞赛,提出了“坚守阵地”、“寸土不失”、“与阵地共存亡”、“人在,阵地在”等响亮的战斗口号,并把这些口号用木炭(当时搞不到笔墨)写在木板上,插在阵地前沿。各师、团把战前政治工作作为首要工作,抓紧做深做细。通过政工会、干部会、支部大会、军人大会的反复动员,使死守阵地、确保攻克锦州的口号深入到每一个指挥员、战斗员的心里,变成坚不可摧的钢铁意志。

八日晚上,浓云密布,大雨倾盆。指战员冒着大雨继续抢修工事,雨水和着汗水哗哗直淌,也不停歇。入夜,兵团程子华司令员来纵队检查备战情况。第二天一早,即率纵队吴克华、欧阳文等几位负责同志到前沿视察阵地。随后,各师、团举行了庄严隆重的阵地宣誓。十二师师首长当着指战员的面,指着自己的位置向党宣誓:“我的阵地就在这里,绝不后退一步!”各师师长、各团团长和政委以及营、连干部,都分别在阵地上向党宣誓:“誓与战士同生死共患难,死守阵地,寸土不失!”领导的铿锵誓言,极大地鼓舞着指战员。“死守阵地,杀敌立功!”“打好这一仗,挂毛泽东奖章!”激昂的口号,彼伏此起,响彻阵地上空。

此时,部队已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纵队指挥所里,异常忙碌。几部电话,同时响铃。参谋们捂着一只耳朵,蹲在角落里大声地和对方讲着话,有的盯着地图,随时标记上新的情况。根据上级通报和侦察情报,敌人企图乘我工事尚未完备之际,于十日拂晓发动进攻,妄图一举突破我防御,拿下塔山,增援锦州。

恶战将临,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敌人碰了硬钉子

十日凌晨,我们连夜抢修的工事还没有完全修好,敌人就开始了进攻。

我同吴克华司令员迅速来到山上的纵队前线指挥所,接到十二师师长江燮元的报告:约三时半,敌人趁落潮之际,偷涉海滩,首先袭击占领了我打鱼山岛阵地;在前沿,有几个尚未修好的工事和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的小高地也被敌人偷袭抢占了。

听了十二师师长的报告,我的心猛然一沉。打鱼山岛是突出在连山湾北岸的一个半岛,位于我防线的东端。东与西海口阵地北侧陆上毗连,西与塔山堡隔路相望。丢失了打鱼山,敌人就直接威胁了我西海口和塔山堡阵地的侧翼安全,如果敌人从海上登陆西海口,可以越过塔山,绕过高桥,直抵锦州外围。虽然我们判断敌人还不太可能作此冒险,但打鱼山的丢失,对我们侧翼安全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再说,战斗刚刚打响,即使是小的阵地丢失,也将对我全线防守产生重大影响。一定要坚决夺回来,立即夺回来,要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决不能让敌人逞疯狂。

“迅速组织反击,夺回阵地!绝不能一开头就叫敌人逞凶,要打掉他的威风,打下他的气焰!”吴司令员用坚毅的声调,在电话里对十二师师长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前沿迅速展开了一场短促的反击战。战士们冒着敌人的弹雨冲上去,用刺刀狠狠地教训了妄想偷占便宜的匪徒们。在有的小高地上,敌人凭借我们尚未修好的工事进行顽抗。战士们一次冲击不成,再冲;正面上不去,两翼包抄。敌人来则容易去则难,企图顽抗的敌人作了战士们的刀下鬼。丢失的几个小高地在我连续反击下就重归我手了。唯有打鱼山岛还没有夺回来。

海潮涨上了半岛的颈部,打鱼山已经成了孤岛。海水阻挡了我待命反击的二十九团一营和三十四团的部分战士,也困住了岛上的敌人。

这就是塔山阻击战一场小小的前哨战。紧接着这场开台锣鼓,战幕揭开了。

天色微明,大地剧烈地抖动起来。山炮、野炮、加农炮、榴弹炮,加上飞机俯冲,舰炮侧射,敌人集中了全部炮火对我塔山阵地进行全线猛轰。成千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刮风般地倾泻到我军各个阵地,爆炸声象暴风雨来临前的惊雷,突然从空中压到了地面,沿着打鱼山、塔山、白台山一线,轰轰隆隆不停地滚动着。

战前紧张的期待,乍听到丢失阵地时的焦躁,被炮声赶得一扫而光。“终于开始了!”过去,每当响起总攻的冲锋号声时才有的那么一种豪情,此刻又涌上了心头。我提起望远镜大步迈出了指挥所向前线观察。可是,除了弥漫的海雾和滚滚的烟尘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此刻,我们时刻关注的前沿,正经历着一场空前激烈、空前残酷的战斗。

敌人猛烈的炮火,几乎毁坏了我们所有的工事。地堡掀掉了,掩体炸塌了,铁轨翻飞,枕木破碎。由于工事不完备,不少战士在敌人炮火下牺牲了生命和付出鲜血。随着炮火而来的是密集队形的敌人连续不断地冲锋。

敌人以新六军暂六十二师、五十四军八师和六十二军一五一师,共三个师的兵力,展开于我十余公里的正面,实施全线攻击。整连、整营、整团的敌人,有的军官率队在前,有的督战队压在后,密如蝗虫,其势汹涌,一梯队接着一梯队,一拨连着一拨,叫着骂着,直往我军阵地压来。我们的每一块阵地都抗击着几倍、十几倍,以至几十倍于我的敌人。

刘家屯北侧高地--白台山七号阵地是我警卫连二排守备的。一五一师的敌人分六股猛扑过来。第一次以一个排的兵力进行试探。当敌人刚刚靠近我工事前沿,手榴弹便围着半面山坡炸起来,敌人成片地倒下,被我压了回去。接着,敌人增加至一个连。二排在副排长姜万昌的指挥下,以阵前侧翼反冲击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冲锋。随后敌人又增加至两个连,在四架飞机的配合下,连续五次发起集团冲锋。一梯队打掉

了,二梯队冲上来,前面的打死了,后面的踩着死尸上。炮火轮番轰击,进攻接连不断。

敌人就是这样,妄想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压倒我们,以成千上万士兵的尸体,铺平东进兵团增援锦州的道路。前沿的战况,迅速汇集到了纵队指挥所。为了教训敌人,吴克华司令员命令炮兵:集中火力轰击敌人后梯队集结地域,叫敌人的冲锋接不起捻来。同时要部队加强反冲击。吴克华同志狠狠地说:“敌人想不让我们喘口气,我们也叫他舒服不了!”

猛烈的炮火向敌后梯队集结地域排山倒海般轰击过去。集结中的敌人被打得鸡飞狗跳。我前沿部队不待命令,适时进行反冲击,敌人疯狂的连续冲锋被压住了。

当敌人向白台山七号阵地发起第六次冲锋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了,这时,坚守阵地的警卫连二排只乘下九个人,干部们已全部伤亡。眼看敌人就要爬到山顶,在这紧急关头,共产党员冯日江与潘福录两人挺身而出,带领部队,打击敌人。

冲上来的敌人被反击下去了,而敌人的炮火又成排地轰击过来。冯日江被压在炸翻的土底下,二排剩下的八个人也全部被震昏了,倒在壕沟里人事不省。这时,二十多个敌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爬上来,靠近了壕沟。

侧面阵地上的一排长肖殿盛,观察到这紧急的情况,没等待连里的命令,便组织三班迅速向敌人反击。三班在副班长朱贵率领下,以猛虎扑食之势,一顿手榴弹打得刚刚爬上二排阵地的敌人,滚的滚,爬的爬,一溜烟似地消散了。他们在山前的小营地里固守起来,并机智地打退了一个排敌人的反击。一排的同志立即招呼起歪倒在沟里的二排同志,一起迎击敌人下一次冲锋。直到太阳落山,敌人也未能爬上我们阵地一步。

在塔山堡东之铁路一号、高家滩阵地,激战至下午四时,三十四团三营已经打退了敌暂六十二师一个团的九次冲锋。这时,一个营的敌人在炮火掩护下,又蜂拥着冲上来,遭到我火力拦阻,不得前进;其后路也为我炽烈炮火切断,后退不得,乱作一团。我反击部队迅速迂回至敌侧后,截断其退路。经三十分钟激战,敌人被全部歼灭,还生俘了二百八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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