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936年后,鲁迅的健康每况愈下,早已患有的肺病日渐加重。1月,他的肩和胸时感剧痛。3月2日突然气喘大作。5月15日病情再次发作,一直热度不退,打针、输液未曾间断。6月15日,日本医生松井为鲁迅照了一次X光,发现他的肺部只有极小部分是完好的,体重也急剧下降到三十多公斤。朋友们都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外国友人、宋庆龄女士的英文秘书史沫特莱请来一位当时在上海的欧洲肺病专家邓医生给鲁迅诊治,医生在惊讶于鲁迅生命力之顽强的同时,又说,倘是欧洲人病到这种程度,则五年前恐怕就已经死掉了。鲁迅很感谢这位医生来给他看病,并幽默地说:你的医学从欧洲学来,但一定没有学过怎么给一个死了五年的人开方治病吧。对医生的如此“警告”,鲁迅更感到时间的紧迫,更需要“赶快做”!6月末的一天,他在自己的日记中追述说,自5日以后,“日渐萎顿,终至艰于起坐,遂不复记。”连长期坚持的日记都不能继续,可见他的病情是相当严重了。8月,他痰中带血,病况愈发严重。他曾赴须藤医院就诊,从肋膜抽水,再次吐血。
9月5日,他在《死》一文中对自己的病况做了简单的叙述,谈到自己的一些杂感。《死》是鲁迅逝世前一个多月写的一篇文章,他写道:“自问数十年来,于自己保存之外,也时时想到中国,想到将来,愿为大家出一点微力,却是可以自白的。”并在文章中留下七条遗嘱:(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但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六)别人允许给你的事物,不要当真的。(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无和他接近。从这几条遗嘱中我们也能真切感受到他对友人的真诚与信任、对中国新一代文学青年的殷切希望以及对家人的关爱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