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上半年,身为伊利生产经营副总裁的牛根生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在伊利做了16年,但最近在使用资源方面却感到了某种不顺畅,就是调动很小的一部分资金,也有众多部门来掣肘。最极端的时候,牛根生买把扫帚都要打报告审批。
从某种意义上说,牛根生是当年伊利的第一功臣,伊利80%以上的营业额来自老牛主管的各个事业部。除了业绩,牛根生在伊利员工当中的威望,并不比郑俊怀差,人们对牛根生的信服来源于他的为人之道和人格魅力:一个普通工人得了重病,牛根生第一个捐款,一下子就是1万元;有段时间,通勤车司机有事,牛根生代劳,一个新工人不认识牛根生,一个劲地向别人夸奖牛根生:"新来的胖司机态度真好,让他停哪就停哪";因为业绩突出而奖了一笔钱可以买好车,牛根生折合成4辆面包车,分给自己的直接部下;100多万的年薪,牛根生基本上都分给了自己的员工。
牛根生找到郑俊怀反映问题,第一次感到老大哥眼神里传递出的"陌生感"和"不信任感",牛根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仅仅是威望和不俗的业绩,倒也不至于让郑俊怀最终和牛根生"反目成仇".记者经过多方走访之后,最终从几位既了解伊利又了解蒙牛的老员工那里得到了真相,郑俊怀决定和牛根生"决裂"的导火索在于企业发展战略的分歧。记者提到这一点的时候,牛根生对此没有异议。郑俊怀的战略思想是稳中求升,而牛根生的战略思想却是大胆挺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资源让伊利"超常规成长".但是,郑俊怀担心,如果伊利按照牛根生的战略思想发展,自己就会对伊利失控,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这时候,郑俊怀已经下决心让牛根生出局。当牛根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很难在伊利施展他的抱负了。
牛根生一共向郑俊怀递交了三次辞呈。第一次和第二次,郑俊怀都说了一些挽留的话:"没有这个意思啊,你误会了!"牛根生只好收回了辞呈。但牛根生发现自己的环境不仅没有改变,而且越来越恶劣。牛根生第三次递交辞呈是在伊利的一次董事会上。牛根生将辞呈放到郑俊怀的面前,第一次将辞职的事情摆到了桌面上。牛根生对郑俊怀说:"郑大哥,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现在就正式辞职,至少不能因为我个人影响企业的发展。"郑俊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啊!"牛根生接过话,说了一句:"那我就收回这个辞呈!"当牛根生伸手去拿自己的辞呈时,郑俊怀迅速地用手紧紧摁住了辞呈,对牛根生说:"你先回避一下,我们讨论讨论再做决定!"牛根生一离开,很少激动的郑俊怀突然流着泪对在座的人说:"伊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会后,郑俊怀找牛根生谈话,告诉牛根生:"你不是想辞职吗?那我免你的职。我们采取一个过渡的方式,公司安排你到一个大学进修,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一定要离开呼和浩特500公里以外;第二,学习时间不能少于两年。""在伊利待了16年,你的业绩很好,员工也很爱戴你,突然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企业,既不反抗,也不喊屈,你当时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现实吗?"记者问。
牛根生皱了皱眉头,非常动情地说:"我当时非常难受,一生当中我非常难受的有那么三次、两次,这是其中的一次,几乎到了欲死的程度。"
反思:流放北大,面壁十年图破壁
与伊利风雨同舟了16载的牛根生就这样来到了北京大学,整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穿梭于各个教室之间。当老牛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都是18岁左右的学生,老牛当时已经40岁。"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光荣呢还是可耻?到了北大,人家问你是干啥的?整天跟一些小姑娘和小伙子坐在一起,看起来不和谐啊。好在我在社科院有一个文凭,当时办的是教师进修,我就自封了一个'访问学者'.""访问学者"并不好当,牛根生必须首先化解掉内心的委屈和痛楚,方才可能静下心来融入到陌生的校园环境当中去。
"好在我能想得开,我的历史上比这么难过的事情多得多。当我也是十八九岁的时候,因为义气啊仗义啊什么的在社会上打架,被公安局抓了去,关在看守所里,收审啊,行政拘留啊,3个月,2个月,好在没有判刑。后来,呼市政法委的领导到蒙牛参观,其中三分之一我都认识,他们当年都培训和教育过我啊。"牛根生呵呵地笑。